毘山遗址位于浙江省湖州市湖东街道毘山村，西邻湖州城区，北距太湖约10公里。遗址面积近100万平方米，年代以新石器时代和夏商时期为主，是目前浙江地区最大的一处夏商遗址。曾采集到少量卜骨、卜甲、铜器、玉器等。自1957年发现以来，经历多次地面调查。1995、2000、2004-2005、2008年共进行了六次正式考古发掘，出版有《毘山》考古报告。
2013年3月，毘山遗址保护规划立项，并启动遗址公园建设。与此同时，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湖州市文物保护管理所编撰了《湖州毘山遗址考古工作规划（2014-2018）》，开始新一轮考古工作，该项目得到国家文物局的重点专项资金支持。以下我们撮要介绍近年来毘山遗址的考古收获及相关认识。
1 考古调查与勘探
考古调查、发掘之初，我们对遗址进行了全面测绘，获取了1:500正射影像和线划图，建立了遗址控制网和数据库，方便大数据量成果的存储、利用与输出，纸质与电子资料同步。
2013年12月、2014年8月，我们对毘山至西山一带20平方公里区域进行了详细的地面调查和局部勘探，复查遗址3处，即毘山、西山、金家?，新发现遗址8处，即西山东、小山、塌饼山、窑山、乌山东、乌山西、乌山南、蜀山南。它们多依托自然小山分布，山前台地为聚落址，山坡多为汉六朝至明清时期墓地。基本确认了毘山和西山两处大型遗址的年代及分布范围。毘山遗址面积最大，近100万平方米，西山遗址次之，约40万平方米（含西山东、小山、塌饼山）。马家浜文化时期，聚落仅在西山周边有分布。崧泽文化至广富林文化时期聚落主要分布在毘山、西山山前一带，等级不高。夏商时期，毘山遗址聚落规模最大。进入周代，毘山沦为一般村落，而西山成为这一时期的中心聚落。
图1 毘山-西山一带遗址分布示意图
为确定毘山遗址的具体边界以及各区块文化堆积的性状，2015-2018年，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委托陕西龙腾公司对毘山遗址进行了大范围勘探。目前勘探面积达45万平方米，共发现遗迹现象92处，其中河道8条、高台堆土17处、不明堆土范围23处、黄土范围9处、文化层范围4处、红烧土范围9处、活土坑6座、墓葬6座、石块范围4处、水域2处等。通过调查，我们基本确认了遗址的边界——大致以现怡和家园南墙-大升路西侧-邱家漾-三里桥河-龙溪港一线为界；三里桥河、龙溪港、铁店桥河及其支流围绕成一个环形结构，这在早期卫片中也有反映，河道内侧分布着走向一致的堆土高地，类似城墙，堆筑性质明显，因此对这两圈结构的发掘也就成为重要的突破点。
图2 毘山遗址勘探成果及发掘位置示意图
2 考古发掘
2014年之前的考古发掘多为配合基本建设，被动性较强，集中于毘山西部，靠近三里桥河，发掘区域受到多方限制，未能大范围铺开。新的考古工作规划制定后，我们与当地政府、文物部门做了良好的沟通，在前期勘探基础上，对三处地点进行了主动发掘，以期能以点带面，获取聚落布局的更多信息。
第一处发掘点位于毘山北部、铁店桥河南岸，小地名曰五爿头。这里发现有比较好的早期堆土和木桩痕迹，可以了解堆土及周边河道的性质和年代。布方150平方米，发现了商周时期的台地和两组木桩遗迹。勘探可知该段台地宽17.8、长88、厚约2米，呈条带状分布于铁店河南岸。从对木桩遗迹的解剖来看，B组木桩较早，⑧A层下发现，应为马桥文化时期，西北东南分布，与土台、铁店桥河方向一致，两侧延伸出探方外，共发现木桩88根，多数属于壳斗科木材。A组木桩在G1（唐宋）清理后发现，大致可以分为5个小组，A1、A2组可能同期（埋桩两侧浅、中间深），A3组年代稍晚（埋入较浅），这三小组年代约为周代；A4、A5组大致为唐宋至六朝时期。A、B两组木桩皆是为加固台地建造，特别是B组，靠近铁店河一侧，从勘探情况看对应河道的年代也应该大致同期。
图3 毘山遗址2014年T1⑧A层下木桩遗迹局部照（西南向东北）
第二处发掘点位于毘山南侧、麻雀田东北部台地，俗名“小操场”，因发现有东西向文化堆积，类似台地或墙体，因而在此布方发掘。面积100平方米，距地表1.6米下发现后马桥文化烧土堆积，该层层面发现有11个柱坑，排列有一定规律，可能是一处房址的组成部分。从2017年麻雀田东区的发掘情况看，此区商周时期烧土堆积层的分布比较普遍，附近皆有房址建造的痕迹。可惜由于植被和赔偿问题，扩方发掘困难较大。
第三处发掘点位于毘山路南、大东吴厂区以北，俗名“麻雀田”，因中部有大量现代堆土，分东、西两区发掘。东区发现马桥文化至后马桥文化房址4座、单体沟槽6条、灰坑17座、灰沟3条、灶址1处、柱洞柱坑若干。房址为基槽式地面建筑，平面呈长方形，有2-3个隔间，门道多朝东、朝南。面积最大的F4年代最早，南北残长14.86、东西宽3.38米，面积约40平方米。F4南侧的沟槽1，揭露长度27.5米（东部被破坏，西部未到边），宽0.35-0.45、深0.75米，方向91.4度。槽内近等距分布（30-40厘米）直径10-15厘米的柱洞，目前揭露柱洞53个，周边暂未发现附属设施，推测为当时的“围墙”遗迹。我们还对这一区域进行了南北向解剖，发现了良渚文化、广富林文化、马桥文化和后马桥文化的大量遗存，为进行毘山遗址遗存分期工作提供了丰富资料。
图4 2017年毘山遗址G1出土部分器物照
麻雀田西区发掘面积最大，截止到2019年，我们共发现商周时期建筑基址7处（田野记录暂名“沟槽组”）、土台1处、灰坑29座、单体沟槽1处，出土小件100余件。与东区小型房址不同，西区建筑规模较大，主要由沟槽、柱洞组成，槽内多埋有支撑立柱的枕木（揭露的最长一段达9.3米），它们共同组成了杆栏式建筑的基础部分。按照层位关系，这批建筑基址可以分为前后四个时期，属于第三期的建筑基址2揭露面积最大，达1000余平方米，北部被破坏，南部伸入大东吴厂区内，方向170度，揭露长度90.8、宽8.4-13.4米，有明显分区迹象，至少分为6个单元。其与东侧的黄土台有共时关系，而且台上的柱坑也与沟槽内的柱网方向一致，土台堆筑土与槽内填土相近，未见长时间间隔形成的其他堆积，应是统一规划和施工建造的。黄土台东西约70、南北约30米，堆筑最厚处4.5米。顶面为烧结面，并发现有规整的柱坑，直径0.3-0.84、埋深达1.8米，木柱应是堆筑过程中一起埋入。从地势上看，黄土台所在位置是目前除毘山山顶外，遗址海拔最高的地点，性质特殊。下一步我们计划继续在此做一定的揭露和解剖工作。
图5 毘山遗址麻雀田西区大型建筑基址群航拍照（局部）
图6 建筑基址3沟槽底部清理枕木照片
2019年为配合毘山东部建控地带内的相关建设，我们在南丰圩地点进行了局部发掘，清理灰坑13座。灰坑平面呈圆角长方形，填土致密坚硬，排列有一定规律，类似磉墩，年代不早于南宋。结合附近勘探可知，南丰圩地点，包括南横塘南部的部分地区，在商周至宋代时期应是一片水域或沼泽地带，局部有人类零星活动留下的痕迹。
另外，在考古调查、发掘过程中我们也注意各种自然遗存的采集和提取，积极与其他文博高校和科研单位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重点在碳十四测年、植物大遗存和微体遗存、木材鉴定、土壤微形态、环境考古研究等方面进行探索，获取更多遗址信息。
3 相关认识
碳十四测年显示，目前我们已清理的夏商时期堆积、遗迹单元的年代集中在1500-1000BC，属于马桥文化和后马桥文化的时间范围，这与出土器物的时代特征基本一致。
通过基础材料的比对，我们认为在夏商时期毘山遗址应是太湖南部区域性的中心性遗址。这一时期，毘山遗址聚落规模最大，围绕毘山山体应存在着一处由三里桥河、龙溪港、铁店桥河及其支流组成的封闭式聚落，河道内侧沿河、沿山分布土筑高台，这是遗址的中心分布区，面积约43万平方米。特别是毘山南部，不仅分布着高等级的建筑群，还出土过卜骨、卜甲、玉器、铜器等重要遗物，其聚落的核心地位甚为明显。而水系之外是遗址的外围区域，星罗分布着一些遗址点，如孙家墩、陆家湾、邢家㘰、邱家墩、金家㘰、塔头村等，功能布局有待确定。
虽然我们对遗址有初步的认识和推断，但还需要进一步考古发掘来校正和深化认知。如“环壕”的年代、城墙是否存在，东部、南部的解剖势在必行；毘山南部大型建筑基址的分布尚未完全清晰，也需要进一步发掘揭露才能厘清；沟槽1的性质是否也如二里头遗址功能分区的围墙设施一样，以及毘山外围遗址点的功能区划和年代问题，等等。
图7 毘山遗址考古集成平台正面照
2016年3月，《湖州毘山大遗址公园规划设计方案》通过省级专家论证。2018年12月，毘山遗址考古集成平台投入使用。2019年12月，大东吴厂区正式搬迁完毕。毘山遗址的保护工作是顺利进行考古研究的前提，详备的考古学研究成果也将为遗址的保护利用提供学术上的支持和保障。毘山遗址的考古研究不仅在遗址内，也在遗址之外。在做好毘山遗址聚落形态分析和文化谱系梳理的基础上，周边区域宏观聚落的调查和研究也不可或缺。目前，西苕溪、东苕溪流域正在开展相关的专题调查，加上之前的文物普查、“瓷之源”课题调查等资料，随着工作的深入，相信太湖南部地区早期青铜时代的文化图景会愈加清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