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3月初至6月下旬,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联合沂水县文化和旅游局组成联合调查队,在沂水县西部展开为期4个月的旧石器时代专项调查工作,共发现旧石器、细石器遗存5处。

  其中以水泉峪遗址地层堆积厚,跨度时间长,考古学内涵最为丰富。基于地貌埋藏情况,经初步观察,该遗址文化堆积应涵盖旧石器时代中、晚期;文化面貌体现出从打制石器到细石器的转换与发展。水泉峪遗址也是沂河上游区域首次发现的具有原地埋藏性质的细石器遗存。

山东沂水发现细石器遗存

水泉峪遗址采集石制品

  水泉峪遗址位于沂水县崔家峪镇水泉子峪自然村北部。文化遗物出自沂河支流清源河与次级支流交汇处南部的山前阶地中。清源河南北两岸分布有一、二级河流阶地,其中342国道及其北邻镇政府与民居所在台地为一级阶地。二级阶地主要分布于清源河以南,除水泉峪遗址所在部分保留面积较大外,受河流侵蚀及20世纪70年代取土造田影响,其他区域则较少保留。水泉峪遗址所在二级阶地顶部海拔约180米,与清源河河面高差约30米,阶地表现出堆积清晰的二元结构,底砾层之下即为基岩,为典型的基座阶地。因遗址所在区域系民居及院落,开辟有羊圈、牛圈等设施,对地面改造颇大,因此阶地面高低错落。同时,遗址南部可见依地势零散建造的民房,其间种植蔷薇科果树。经勘查,在地表及清理断坎剖面均发现石制品。石料以石英为主,采自西部杏山岩脉之中。偶见灰白、黄褐、深红色等燧石制品,石料或来源于北部以花岗岩为主的山岭之中。该遗址面积较大,东西长约200米,南北长约100米。东部为较厚的土状堆积,西部石制品散布于杏山东坡,地层堆积极薄,大量石制品即采自基岩之上。与水泉峪隔河相望的北岸阶地中,也在清理剖面的过程中出土2件石英制品,其中1件为制作精良的端刮器。因遗址所依靠小丘当地人称为东疙瘩山,因此命名为东疙瘩山遗址。受清理深度所限(清理剖面不足2米),地层堆积与水泉峪遗址暂无法追索、对应。但据其所处清源河道相对位置,其文化遗物应出自同级阶地的下部堆积,时代应较水泉峪遗址为早。

  结合地层堆积及采集、清理剖面出土的石制品情形来看,水泉峪遗址文化遗物出自二级阶地上部,厚度近4米。可见部分可划分为5个层位:①层为表土层,其下第②~⑤层均有石制品出土,暂未见动物化石;②层为红褐色粉砂质粘土,厚近1米,清理出土以船形石核为主、兼有拇指盖刮削器等典型细石器产品;③层为棕红色粘土,厚度不足1米,出土数量丰富的石英制品,暂未见细石器;其下第④、⑤层亦可见以白色石英为主要石料的打制石器,同样不见细石器;⑤层以下堆积情况暂不清楚。目前来看,水泉峪遗址第②层以下文化层暂未见细石器,仅发现以当地砂岩山体裂隙发育的脉石英为石料的石制品,推测年代应为早于本区细石器技术出现的阶段。因未见明显沉积间断,时代或存在连续关系。

  水泉峪遗址发现后,调查队以此为中心展开进一步调查,先后发现旧石器地点4处。除东疙瘩山遗址外,在西距水泉峪遗址约2.3公里、3.8公里处,同属于清源河南岸二级阶地面及坡前地表均发现有石制品。前者采集以脉石英为主要原料的石制品11件,坡面散布大量脉石英石料,地层堆积十分稀薄,大多裸露基岩。后者发现地点2处,相距甚近,均位于吕公峪村北约600米,共采集到脉石英及燧石制品数十件,暂定为吕公峪S1和S2。其中S1土层稀薄,无法深入工作;S2堆积厚度约3至4米,可望搜寻到石制品的原生层位。通过调查工作可知,5处旧石器遗存发现位置极为一致,均位于沂河支流和次级支流交汇处南部靠近山前的堆积,亦即清源河二级阶地后缘,埋藏环境相同,只是文化堆积保存状况差异很大。以水泉峪遗址、东疙瘩山遗址及吕公峪S2地点地层保存相对完好,其余2处不见地层或地层太薄。5处遗存不论从所处环境还是石制品类型来看,均极为接近,应系相近地质时期的活动遗留。这也是本区旧石器遗存,尤其是晚更新世以来史前遗址埋藏的一个主要特点。

  临沂素有“沂水、蒙阴七十二崮”之称。沂水县位于鲁东南低山丘陵区,以水泉峪遗址所在的县境西南部广泛发育石灰岩构造山体,分布有数量众多的、因流水侵蚀而塑造成顶部浑圆且周身陡峭的桌状山,地貌学谓之“方山”,俗称“崮”。此外,诸如此类的地名常带有“峪”“坪”“顶”“塆”等,如与沂水县临近的淄博市沂源县的北桃花坪遗址(即扁扁洞遗址),山西省朔州市的峙峪遗址等。这也是在本区开展旧石器调查工作所重点关注的一种地貌类型。

  沂沭河流域发现的细石器遗存除了马陵山遗址群以外,以沂水县发现的数量为最多,据不完全统计有20余处,这其中又以宅科遗址最为重要,表现在采集石制品数量最多,器物类型最为丰富。它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沂水县已知细石器工业的文化面貌。遗憾的是其石制品全为地表采集,并无地层依托,从而限制了其后续工作的开展。沂沭河流域尚未发现以船形石核为主要石核类型的原地埋藏遗存,因此水泉峪等遗址的发现十分重要,其年代数据尤为关键。华北地区以船形石核为主要细石核类型的遗存分布于多个省份,如河北、山西、河南、江苏等地,均有较为坚实的科学测年数据支撑。反观山东地区情况,采集发现的石核数量颇为可观,但因缺乏原生地层,无法开展测年工作,更无法探讨细石器技术在华北地区尤其是山东的传播路线和年代问题。对水泉峪遗址的后续发掘和研究工作,尤其是测年数据的取得,将很大程度上突破讨论上述学术问题的瓶颈。

  更为重要的是,水泉峪遗址与跋山遗址相距约10公里。跋山遗址地层连续,堆积厚重,文化时代跨度大,是目前山东省内发现的文化内涵最为丰富的旧石器时代中晚期遗存。初步的测年数据显示其年代为距今6~10万年。水泉峪遗址的年代很可能与跋山遗址的年代相衔接,亦或有所重叠。具体表现在二者相应层位出土的石制品,在石料采用上均以附近富集的脉石英为大宗,打制技术方面除了锤击产品较多以外,砸击技术的使用也颇为频繁。同时,就对石核的初步观察来看,都可见包括盘状石核在内的较为复杂的剥片产品。尤为引人注意的是,二者的埋藏层位极为接近。跋山遗址文化堆积处于沂河第二级阶地的中、下部,顶部堆积受后期侵蚀,并无保存。因此第①层即含有石制品,划归为第一文化层;第?层为底砾层,初步认为是古人类首次利用这一区域时所遗留下来的古地面,虽后期一定程度上受流水等自然营力改造,但仍大体保留文化遗物的原有位置及地面状态。底砾层之下即为古生代石灰岩基座。水泉峪遗址的文化遗物出自沂河支流清源河二级阶地上部,顶部稍有侵蚀但基本保持原有堆积性状。第②层中清理出细石器,也即该遗址的第一文化层,由此向下陆续清理出第二至第五文化层,表现出以白色石英为主要石料的,涵盖锤击、砸击技术的石器工业面貌。同时,几个层位虽可以含砂粒径大小加以区分,但形成过程及物源应与跋山遗址极为接近。如果沂河的二级阶地与其支流的二级阶地形成时代大致相同,那么水泉峪遗址的第二至第四文化层很可能与跋山遗址第一文化层存在相同的地质背景和形成时间。目前两处遗存的光释光样品均已系统采集,以上推测还需最终的年代数据加以验证。

  沂水县目前已发现属于旧石器时代早期的南洼洞遗址和西水旺遗址,跋山遗址的测年数据指示其可以划归于旧石器时代中期,而以水泉峪遗址为代表的、具有原生地层的旧石器时代晚期遗存的发现,为我们下一步构建沂河上游区域旧石器时代文化序列提供了重要材料,也为开展山东地区旧石器时代中期晚段向旧石器时代晚期的石器技术演变轨迹等课题研究创造了条件和可能。(山东省文物考古研究院 沂水县文化和旅游局 执笔:任雅鹏 李罡 尹纪亮 颜世全)

(图文转自:“文博中国”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