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古人类学家性侵犯事件为科学界敲响警钟

性骚扰指控让纽约市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骚动不安(View Press/Corbis)

(奇趣网 www.QiQu.net 收集发布)在那里,参会者可以一览这座城市的风光,但很多人却被酒桌旁的谈话吸引了注意力。

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AMNH)的一名助理研究员毫不在意她的话是否有人听得见,并大声地指责她的老板、著名古人类学家以及该博物馆人类起源馆馆长Brian Richmond,称其曾于2014年9月在意大利佛罗伦萨一个会议之后在其旅馆房间内“性侵犯”了她。随后几天,这场有1700多人参加的会议在交流最新进展的同时,性骚扰指控也在人群中流传。

同样出席会议的Richmond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烈否认这些指控。他写道,在他旅馆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是“两厢情愿、互惠互利的”,并补充“我从未性侵犯过任何人”。

尽管近来美国科学界数起备受关注的性骚扰事件出现在天文学和生物学界,但很多研究人员称古人类学界数十年来充满了性骚扰事件。野外工作通常位于偏僻的地方,经常会让处于高级职位的男性教员和年轻女学生处于一种恰当行为可能被打破的极限点。一项被广泛引用的研究对人类学家和其他野外科学家进行了调查,这项2014年7月发表于《公共科学图书馆·综合》的名为SAFE的研究称,在666名受访者中,有64%的人表示在野外工作中曾经历过某种程度的性侵犯,包括从言语上到肢体接触上的。

一个悲剧

如果是在几年前,这名研究助理可能根本不敢抱怨,因为很少有女性或男性有胆量讲出这些性骚扰经历。在SAFE调查中,有139人表示他们曾被迫发生过肢体接触,其中仅有37人作了报告。那些保持沉默的人可能是担心报复。因为高级古人类学家掌握着野外遗址和化石的访问权与写推荐信的权力,甚至还是论文或项目申请的评审员。“他们(身处高职位的科学家)打一通电话就能够毙掉一篇职业论文,这样的感觉太真实了。”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人类学家Leslea Hlusko说。

然而,SAFE研究和其他一些高影响力事件已经在一些学术圈就如何处理性骚扰事件激发了巨大转变,亚利桑那州立大学人类学家、该研究共同作者Katie Hinde说。以前那些要忍受的、被忽视的或是不得不保持沉默的事情现在会招致公众谴责,各个机构现在对教职员工有时很不明智地对学生和雇员滥用职权非常敏感。

去年,加州理工学院帕萨迪纳分校天文学家Christian Ott因被指控性骚扰而停止授课1年。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天文学家Geoff Marcy被发现持续10年性骚扰女学生,而伯克利分校并未解雇他,随后整个天文学界的愤怒迫使其在去年辞职。“天文学界(对Marcy事件)的反应是其他领域的范例。”Hinde说。

现在,旁观者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在佛罗伦萨旅馆的房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这一事件最终激发了对Richmond的另一项指控,迫使一些处于高级职位的古人类学家抵制性侵犯,从而改变其所在领域的学术氛围。这些指控和该协会的反应还使两家机构——AMNH和华盛顿大学——引起一阵骚动。

这名研究助理感到没有得到公正的结论,仍在继续向人诉说这件事情。该博物馆已经要求Richmond辞职,而且他已经成为另一起调查的主要目标,尽管如此,Richmond仍一直表示自己是无辜的。目前,这名研究助理已不再向Richmond报告,但在此之前他们几乎每天都会在AMNH的大厅里碰面。其他的古人类学家也在设法限制Richmond和学生接触,他们发现现有状况对各个方面都很痛苦。“从很多角度来说,这件事都是个悲剧,想到它会让我变得非常难过。”该博物馆人类起源馆原馆长Ian Tattersall说。

各执一词

2014年,AMNH在经过长时间挑选后,选中了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工作的Richmond担任人类起源馆馆长一职。今年47岁的Richmond在别人眼里富有魅力、善于交际,其为人所知的成就是2009年在肯尼亚伊勒雷特遗址发现距今150万年的古人类足迹。他作为共同作者至少发表了170篇论文,并且还担任若干名研究生和博士后的主要导师。认识Richmond的人都说他是一名好导师,非常努力地给学生提供野外和实验室学习机会。

Richmond还负责指导这名研究助理,后者在AMNH人类学部门做重要工作。这名助理曾在纽约大学获得人类学领域的硕士学位,大约在10年前开始在AMNH工作,被普遍认为是一名工作认真、广受欢迎的员工。

2014年9月末,在Richmond到达AMNH工作后不久,他和这名助理到佛罗伦萨共同参加欧洲古人类学会举办的一项人类进化学研究会议。这名助理称,在会议的最后一晚,她、Richmond和其他几名欧洲青年科研人员到酒吧喝了红酒和柠檬酒(一种意大利烈酒)。她回忆“当时在佛罗伦萨四处转悠,然后意识到自己醉了”,她表示自己随后在Richmond的旅馆房间中遭到了性侵犯。

回到纽约后,这名助理把事情至少告诉了她的3个朋友,但直到2014年11月,她才正式报告了这件事情。她表示,之所以推迟时间是因为担心有人不信自己的话或是被解雇。她表示曾考虑把事情报告给警察,但却怀疑意大利警方虽有司法权,但可能会推诿她和Richmond已经回到了美国。最终,她在把事情告诉丈夫后,将其上报给了AMNH人力资源部。

但Richmond的说法则有所不同,他在采访邮件中表示,当这名助理找不到自己的旅馆后,他把自己的旅馆同时“借给”了她,因此那次事件是有共识的。他写道:“因为当时我们都喝醉了,所以都不该为此事负责。”

此后,该博物馆人力资源部和Richmond以及那名助理进行了谈话。AMNH负责人力资源的副馆长Daniel Scheiner于2015年7月22日写给这名助理的信件中,描述了对于这起事件的调查,这是该博物馆的第一次调查结果(共3次)。Scheiner写道:“我们认为Brian违反了博物馆制度限定的禁止主管人员和下属发生不正当关系。”Scheiner还补充道:“Brian将对违反制度承担责任。”同时研究助理将被调到另一名主管下工作。

AMNH负责媒体与市场的高级副馆长Anne Canty在一份声明中写道:“我们对Richmond博士提出了零容忍警告。”Canty表示,从那时起,两名涉事人只能通过邮件交流。

水落石出

然而,2015年3月,这名到圣路易斯参会的研究助理依然对此事感到沮丧,她认为,博物馆应该辞掉Richmond,因此她决定把事情告诉每个愿意倾听的人,尤其是女性同行。

在会议上,其中一名听到指责的人是英国出生的德高望重的古人类学家、70岁的Bernard Wood。Wood现在乔治华盛顿大学工作,而Richmond在去AMNH之前曾在该校工作过12年。Wood被认为是Richmond的主要导师,他对这样的指责感到诧异。因为怕自己的话影响到Richmond的前途,他表示一点儿不知道这些事情是否真实。他非常谨慎,希望确定Richmond担任华盛顿大学教授期间的行为。而且当时Richmond还在肯尼亚科比福拉实验基地(由华盛顿大学和肯尼亚自然博物馆共同经营的一个夏季学校)教学,那里主要是研究生在学习。

Wood在圣路易斯仔细询问了年轻研究人员和Richmond打交道的经历,并问他们同一个问题:“你对这次的指控行为感到震惊吗?”但他没有像期望的那样得到“肯定”答复。几乎所有人都说他们一点儿也不吃惊,而且其中还有两人告诉Wood她们就曾是不希望和Richmond发展不正当关系的直接对象。在回到华盛顿大学后,Wood继续询问了更多人,包括他带领的人类古生物学先进研究中心(CASHP)现在和以前的员工。“在询问了华盛顿大学越来越多现在和已毕业的学生之后,我对听到的越来越担心。”他说。

该实验基地迅速在华盛顿大学开始处理类似指控。尽管Richmond仍与科比福拉存在联系,但他已经不再是华盛顿大学的员工,因此CASHP教职员工在2015年4月初决定行使其裁量权,让Richmond离开夏季学校。

警钟敲响

在圣路易斯发生的事情很快传到了AMNH办公室。尽管Scheiner已进行过调查,该博物馆很快决定请常任律师Rhea Gordon进行第二轮调查。那名研究助理又请Gordon和几位其他员工谈话指证Richmond过去的性侵犯行为,其中还包括在南非开普敦大学任教的人类学家Rebecca Ackermann。后者同意提供帮助,因为她的几名同学曾表示Richmond曾在科比福拉对她们进行过性侵犯。

随着事情见诸媒体,AMNH发起了第三次调查,主要处理关于Richmond的“所有指控”,此次调查由纽约一家外部企业T&M资源保护公司开展。这些标志着该博物馆已经把此次事件当作一次更广泛的警钟。2015年12月22日,Scheiner向全体员工发送了一个提示邮件称,该博物馆已经请T&M评估其性侵犯制度,并进行员工培训。

对于很多研究人员和活动家来说,各个机构对指控性骚扰事件的日益敏感经历了很长时间,这反映了社会观念的变化。“改变每个机构的制度环境是解决性骚扰的唯一方法。”纽约大学AAPA主席Susan Anton说。其他研究人员表示,科学界需要相关政策鼓励见证人站出来说话。“我所在领域的负责人说再也不能接受类似事件。”Hinde说,“我对此抱有信心。我们一定会看到学术文化的切实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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