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生在农村亦长在农村的女孩。换句话说,我是个土生土长、十分接地气的女孩。从小到大十分懂事的我在大人们眼里似个珍宝,被他们无时无刻的宠着。

据说我出生是在一个寒冷的冬天,某个夜晚的子时时分一个头顶几根黄毛、瘦弱的小丫头傲娇般横空出世、呱呱坠地。

这小丫头傲娇,其然,人家孩子一出生便哇哇大哭,像刚从母胎破出不适应崭新的世界而委屈的叫嚣似的。而这个黄毛小丫头不但没一声哭诉,还异常镇静的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睹视着映入眼界新生周围的一切事物。这便是新生不久的我。

母亲曾说我天生就似个宝,生下来就该被家里所有人宠着。其言不差。奶奶很年轻的时候便失去了爷爷,自此和她的六个儿子相依为命。话说这六个儿子后来成家立业,娶了媳妇生了孩儿。

这几个儿媳妇在陈家传宗接代的大业上还都蛮争气的,几个孩儿都是白胖胖的大孙子,无疑不讨奶奶欢心。

但奶奶的二儿子还想再要一个,于是二儿媳妇又怀了胎。某天去医院产检,喜儿的父亲在听说医生告知是男婴的时候简直要喜极而泣。于是好心伺候媳妇安心养胎。于是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一天夜晚子时,自己的孩儿就要降生了。

孩儿刚出世,父亲得知竟然是个女孩。于是不可思议、悲喜交加、说不上来的各种感觉一涌而上。抱着女孩儿,只见水灵灵的大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自己,还眨巴眨巴的,长长的睫毛,是个小美女,甚是可爱。也罢,好歹是自己的亲骨肉也便不再忧郁。

于是同家人商量起个名字吧。思来想去,女儿是在寒冬之夜出生,冬天以雪为象征,小美女又长得这么水灵,干脆取雪灵为名。于是我的名字就起为陈雪灵。

自此,奶奶有了唯一的孙女。可见,我天生就是家里的千金宝贝。

于是我在家里各辈亲戚的照料和疼爱之下茁壮成长。五岁时虽仍是个小丫头却破天荒地有着一副娇美漂亮的模态。虽自小受宠,我的脾气却没被养的刁钻。

我自小便很懂事很知上进。当我六岁那年被送往幼儿园的时候,我高兴地又蹦又跳。从上学第一天便努力学习。

那是一年盛夏正午,酷热的天气让人难以喘过气来。毒辣的阳光恶狠狠地照射进院子的每一处,连墙角也几近被残酷地吞噬掉。院中的大黑狗懒洋洋并小心翼翼地躲在窝里不敢踏出半步,拖拉着长长的舌头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正值暑假,我在房间里写完厚厚的语文作业后便想小憩一会儿。于是我瘫在床上倒头便睡。说是小憩但不知不觉地感到头重脚轻,有些轻飘飘地,像是将要飞起来。

怎么可能会飞。我一定是睡着在做梦而已。只觉这种将飞的感觉越来越重。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床上抬了起来。我飘在半空中。继而耳边有些朦朦胧胧的细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似要破入我的耳朵。只感耳中连带脑袋一阵剧烈疼痛。

嗡嗡作响。像从马蜂窝里冲出万千甚至亿数只马蜂簇拥着的闹嚣。紧接着我似在空中旋转起来,旋转感觉越来 越厉害,飞速的眩晕感让我忍不住全身颤抖,又似身体即将崩裂。眩晕,疼痛,作呕,恐惧一瞬涌上。

我觉得自己就要窒息。我很惧怕。突如其来的恐惧让我本能的想要投入母亲的怀抱,于是我忍着作痛想要大呼母亲,却任凭我怎么喊也喊不出声。

不对,我的嘴根本就无法张开。强烈的感觉就像坠入深黑的地狱般无法呼救无法动弹。只觉自己真的就要窒息了。

我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湿润,然后一滴泪顺着眼颊夺眶而出。砰的一声巨响,我重重地被摔在床上,全身麻木不得似要瘫痪。

我猛的睁开眼用尽全力狂喊妈妈!!!妈妈!!!母亲急匆跑来房间,看到瘫软在床上的我,不由一惊,然后到我身边紧紧地抱住我。我终于抑制不住方才的恐惧,瘫软在母亲的怀里大哭,歇斯底里的哭声传至房间每一个角落。

那时的我突然意识到活着真好。我要好好活下去。依偎在母亲的怀抱里是无比的温暖。

之后的几天我便再也不敢独自入睡,每逢入睡都要有母亲作陪。而我向母亲诉说了那件事后,母亲只是安慰我说那只是个梦而已。是啊!我也安慰自己道那只是个梦而已。一个恐怖的梦而已。但如是尽管安慰自己多少次,也无法忘记那种眩晕、疼痛、恐惧一瞬俱来的感觉,那种感觉那么真实,真实的就似自己快要被吞噬。就算那么真实其实也就是个梦对不对。

我如是安慰自己一遍又一遍。那年我六岁。

不知花了多长时间,我才从那次的恐怖中走了出来。这时的我权当那的确只是个梦。因为自那以后我便再也没遇到过那种情况。

又是一天中午,这天太阳比较温和,同盛夏毒辣的阳光相比,这天的阳光竟有种母性的温暖和慈祥。温暖的让我不禁喜欢投入到她的怀抱,慈祥的让我有种想要触碰到她那张和蔼温润红玉的脸庞。

于是我高兴地跑到院子里玩耍,也不是特别的游戏,只是在院子里蹦蹦跳跳,一会儿跳舞蹈一会儿踢毽子,一会儿用白粉笔在石灰地上画画。画什么呢?画个古典美女。我从小就喜欢跟着哥哥一起追看古代电视剧,我特别喜欢里面的穿着古装的美女。

无论是衣服还是头饰还是女子身段女子妆容打扮我都喜欢。于是我就用粉笔画起了古代美女。先是那美丽的脸蛋,然后鼻眼妆容,头饰,脖颈,一衣极其飘袂的裙子和一双看起来很小巧的脚。这真是一副在我看来画的相当不错的粉笔画了。

我高兴的望着石灰地上的古代美女画。不知何时,阳光变得有些阴弱,我倒没怎么注意,只是依旧两眼望着画,这副画越看越美,我自是很佩服灵巧的自己。突然一阵狂风肆虐而起,地上仅剩的半根白粉笔被刮得远远的。许是天气骤变,起风了。

我转身便想要回屋。待一转身,一幕景让我惊异得嘴都合不拢了。我紧紧地盯着眼前上方的天空,一个古代美女衣袂飘飘,携长袖于肆虐着狂风的天空中舞了起来。婀娜多姿的身段,依稀可见的清秀眉眼,虽然是朵很大的云显然被狂风肆虐刮成了这般模样,但是清晰可见的姿态于我看起来却像是真的古代女子于空中而舞。

不,更像是仙女。我喜悦地朝着仙女而望。任凭狂风如何咆哮。看着看着,那仙女的眼睛骤变的越来越大。

比之前还美。还是越来越大。猛然眼睛骤变的更大,却不是很好看。而是异常恐怖。那双眼睛继而十分空洞,竟变成了两个黑黑的大窟窿。仙女的衣袂全然消失,只留下一副空荡荡的身子,这身子被狂风凛冽成一副纤细的却很刺眼的骨头架子,仙女的长发也消失不见。这是什么?这不是骷髅还能是什么?

我诧异的不能比这时更加诧异。张着的大口被我张的圆圆的,可见恐怖至极。我立即捂住双眼,待感到狂风渐渐平息了一些,阳光投射下来的温暖洒到我身体上得到一丝温存的时候,我慢慢放开双手,于是风平浪静,天空还是那样的安详宁静。好似刚才的一阵狂风凛冽从未发生。我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

转过身的一幕令我彼时的心不由得一颤,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静。我盯着石灰地上的画。方才我画的明明是个古代女子,怎么这时候却变成了一具骷髅画。恐怖感再次来袭。有些眩晕,不过终究是忍住了。我倒吸一口凉气,踉跄地回到了房间。

这是我遇到的第二次怪事。如果说第一次的怪事是个梦,那这次的该怎么讲。难不成是我眼花?可我画的明明是个古代女子啊。怎么就变成……变成了骷髅……难不成我记错了?我那时画的其实……其实是个骷髅吧。嗯!一定是我眼花了。而且是我记错了。

一定是这样,我竭力安慰自己。虽然比之前还要恐怖,但是我没告诉家里任何人。包括母亲。我觉得正如自己所想,其实一切都只是自己吓唬自己吧。但是终究还是忘不了那种恐惧感,也只好每日小心翼翼的视察着周围的一切。这年我12岁。

自此,生活依旧风平浪静。随着长大,我变得亭亭玉立。漂亮的模样惹得家里所有人称赞。在学校还是个学习成绩优异的好孩子。我在家里依旧是个乖乖宝贝。只是谁也不知道我多年的心其实总有些颤抖。

莫名的颤抖。可能是因为那两件怪事留下的阴影。心里总是感觉身边像有双冰冷的眼睛盯着自己。而第二次怪事后我也时常做些恐怖惊悚的梦。这些梦好似一个巨大的深黑的旋窝紧紧裹着我的身体,把我狠狠地往旋窝最深处拽裂。

每逢一觉醒来,睡衣总是湿淋淋的,许是因恐怖而出的虚汗。整个人也异常疲倦。

我因两次怪事而变得有些难以控制的胆小,每逢夜晚便胆战心惊,于是自第一次怪事发生后我便与母亲同睡。

有次,我便梦到睡在我身边的母亲变成了一具活僵尸,我猛然起身,夺步推开房间的门,用尽全力跑到院子里,见到院子里有棵非常高的大树,我似乎自小便会爬树似的,于是轻车熟路地纵身一跃便两脚上树,不管三七二十一,我可劲的往上面爬。

爬地差不多了我低头一看,发现母亲变成的活僵尸不见了,许是我爬的太高了。谁知我一转身便看到母亲流着血迹的嘴和空洞的发黑的眼神,我被一吓活活的从大树上掉了下去。

砰!我猛然惊醒。还有一次,我梦到自己站在院子里望着非常美丽的星空,只见不远处飞来了一位红衣仙女,她温柔地看着我并告诉我“快走!”

我一时很纳闷,为什么要我走!只见眼前的房子骤变成一座鬼窟。满是孤魂野鬼。吓得我差点丢了魂。我撒腿便跑。快速打开院子的大门,一个劲儿地跑,不回头地跑。满头大汗,看到前面有个光亮的路口,于是我便跑进了那里。然后我便从梦中醒来。

之后很多很多次都是做类似这种恐怖的梦。如是之多,久而久之。我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习惯在漫漫长夜中被这可怕的梦所啃噬着自己的精神灵魂,于是我便不再害怕了。只觉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要以最乐观的心态面对。不管发生什么事。

我相信一切都应该有其发生的缘由。凡事不可凭空而来。亦不可随风凭空而去。解铃还需系铃人。我突然意识到我生活的这里应该发生过什么事。

小时候我经常听奶奶讲些鬼怪之事。自小对这类事不可信也知不可探讨。索性抛在脑后只当奶奶口中的故事是个闲来张口随便说笑的段子。可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几件怪事让我不得不倒抽一口凉气,从本有着以科学态度示人的心突然想到有关灵异方面的事。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但是我究竟可以怎样来摆平这些在我能力范围之外也在人的精神承受力之外所发生的事情呢?我有好一阵愁眉不展。

终于在某天的正午。我在探望奶奶之后回来的路上偶遇到一位高僧。那位僧人手拿个黑红的木檀罐子,脖颈带有一串很长很粗的类似佛珠串成的链子。

秃头上明显有六颗圆点。一身袈裟。嗯!是袈裟。我记得在古代电视剧里曾经看到过。而且我觉得他是个高僧。他走在我的前面,我一个激灵,便诺诺地走近那位高僧,没有立即唤住,只是慢吞吞地跟着他。

一会儿,他便回头,我一惊,直直地立在那里,许是他一看我是个小丫头,蓦然对我微笑道“小姑娘,你跟着贫道是有何事?”

我仍呆呆的直直的立在那里,没过一分钟便嚎啕大哭,他见状,于是走过来安慰我并温声相问所为何事。我似乎很委屈似的,像是压抑了很久恨不得在这个时候将多年积攒的委屈,埋怨,恐怖,疼痛一并泪水全部都宣泄出来似的。

我感到似乎求得了帮助。我向他一倾而吐这么多年来我所遇到的怪事。他掐指一算立即道“你无需执意,贫道定帮你这个忙。”

随后我把他带到家里面见了父母,同父母道清了缘由和这么多年我所遇到的可怕事。父母听后皆是十分诧异而后母亲又道“好孩子,不怕,你怎么不早说呢?”

我没吭声,只是诉起多年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得以分享。顿感心中一阵轻松。父亲将奶奶叫了来。奶奶眉头一紧随后恳请高僧破解。

高僧拿着那个黑红的木檀罐子,走到院子里在院子中央立定,我们紧随其后站在一边。只见高僧紧闭两眼双指一掐,又立即睁开眼咬破自己手指,见那血竟如此鲜红。在这般红玉日头的照射下更显得艳红,而周围却是静的可怕。

我屏住呼吸盯着眼前的一切。想必父亲母亲和奶奶亦是如此。高僧将那个出血的手指往木檀罐子里划着几个手势,然后嘴里好像在念叨着什么诀,只见那木檀罐子突的飞上了半空。我看的目瞪口呆,果然是高僧。想必父亲母亲和奶奶亦是如此而想。见那罐子朝下映射出一片光芒。刺眼的光芒此时看来异常诡异。而后那光芒越来越明透。

似要拨开云雾见明天。取而代之的是一幕景。这景我终身难忘。那景里是很多很多嘶叫的人,他们被一些恶狠狠的坏人肆虐砍杀,那些坏人就像是恶魔一样,眼睛泛着红,杀意浓浓的将眼前的人全部杀死。

见一个杀一个,无论是大人小孩。画面充斥着鲜血。淋漓的鲜血红了在场所有人的眼也惊颤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很多年前,这里的一个有名的乡村书记仗着财大家大,不干人事,滥用其权。百姓人人诛之,无奈都是些平民百姓无能力之人,任由这欺人恶毒的村官**自己,虽恨在心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村官看上了村里的一位18岁的姑娘,念其美貌想占其所有。于是霸道上家强抢民女。民女父母亲自是不从百般阻挠。

谁知狼心村官第二日便叫上自己的手下去姑娘家里强抢,且是光天化日之下的强抢。姑娘的父亲豁出去了便同村官手下争执打了起来。狼心村官手持一把菜刀竟活活砍死了姑娘的父亲。姑娘一见心痛至极。遂同村官拼了起来。街坊邻居实在忍无可忍的,胆子大的都出来帮助那位姑娘死拼而涌。岂料狼心村官杀了一个是杀,杀了两个是杀,一声令下命手下将不老实的村民全部杀死。就是这场拼杀如今映现在我们面前。心中自是百感交集。

村官同手下杀死了同他拼杀的所有村民,而他于当天晚上不知为何惨死。死状极其难堪。

奶奶突然开口道:“啊。竟是这桩事。我小时候听我姥姥讲过。可是这个房子是你爷爷当初买下来的。谁知竟是出现过这种事。唉!奶奶将这房子给了你们家也着实是个错误。害得孙女多年睡不好。”

我没有说甚,只是脑中回荡着方才的一幕景。这个世界上究竟是如何诠释人性的。

高僧收了那个木檀罐子,道本来这桩房子应是被某位大师封印过。当初你家翻盖许是得罪了哪个小人,那小人往房梁处扔了个东西,乃是下了降。结果把这里的怨灵给释放了出来。说罢又过来把了把我的手腕,捏个什么诀似的,良久道“这个小丫头于寒冬生,本属阴,又逢子时生乃是更阴,再加上她的名字取为雪灵,雪则为寒冬之阴。阴上加阴,难怪她会遇到怨灵缠身。随后他又在我面前划了几个手势。

之后,父亲择了吉日决定翻盖房子,家里的叔叔们都不得思解。但是承了奶奶的意,也没有说甚意见。

房子被拆之后,听说一位工匠当日发现房梁处有个似符纸一样的东西,遂拿给父亲看。父亲一惊便也没再说什么。

后来我的生活一直很宁静。那些梦境也再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