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战争时期,茅山地区流传着许多奇闻,其中奇中有奇的,算《陈老总三挫黑田大佐》这个故事。要讲这个故事,得先从有名的大战犯冈村宁次说起。

冈村字次是日本侵华军总司令,为了控制我东南沿海,把魔爪伸到宁沪线一带,在苏南丹阳地区安插了一支特种部队,号称神鹰旅,旅长是他的得意门生黑田大佐。

俗话说:你跳河口马,我挺挡驾卒。为了孤立在东南沿海的几座大城市的日寇,一九三八年夏天,我新四军一支队司令员陈毅同志,率领三团、六团战士,进驻茅山。那时,我军虽装备不足,补给困难,指战员却斗志昂扬,骁勇异常。一向骄横自负的黑田大佐,对新四军的到来却有恃无恐,但对司令员陈毅同志,则别有一番敬慕、嫉妒之心。他知道陈毅同志不仅是共产党里一位见多识广、足智多谋的将领,而且还是一位有名的围棋手和“马背”诗人。因此,他除了想在军事上与新四军较量一番,还想跟陈毅同志在棋盘和笔墨上比个高低,以便在他的日本同行里,炫耀自已的文武双全。于是他便踌躇满志地设下几着妙棋。

第一着。当天夜里,亲自拟写了一纸请帖,套上大红信封,封写完毕,命令一个叫小光头的汉奸联络官送去。

那个汉奸小光头一进入我新四军阵地,就被我哨兵扣住。那小光头掏出请帖,说要面见陈毅司令。哨兵即用电话请示。陈毅同志接到电话,合计了ー下,马上下今:“放他沿指定路线进来!”

那小光头被带到一座傍山倚水的山神庙前。庙很小,一进庙门,便是正殿。只见里面刀枪林立,警戒森严,不用说,定然是司令部的所在。警卫员一声报告,陈毅同志就慢步从里面出来。小光头上前行了个鞠躬礼,就将帖呈上。陈毅同志接过请帖,拆开一看,见是请他前去共商“同享东亚共荣之乐”,陈毅同志心里好不恼火;再往下,下方还有一笔附言。道是:

席间备有围棋一盘,权作余兴,望勿推辞,幸甚幸甚!

陈毅同志看完来信,自言自语地说:“嚯。果然文如其人!”原来陈毅同志知道:这个黑田大佐早年出生在中国旅顺,后来毕业于日本士官学校。“七七”事变前,曾在上海混过一段时期,经常出没于书场画苑之间,说一口中国话,写一手中国字,当时简直没有人知道他是日本人。面对这样一个狡猾的“中国通”,陈毅同志倒是觉得蛮有意思,于是略作思索,提起笔来,在请帖空白处批文道:

黑田先生:

我中华子孙与你等帝国豺狼,决无“共荣”可言。派人投书,意欲毁我声誉。但此等伎俩,妇孺皆知,实是愚蠢之至,劝你别费心机。至于弈棋之议,不敢谢绝,但等你我风云际会之时,再弈不迟。

江南 陈毅

陈毅同志写完,将原信掷还对方。小光头战战兢兢,急忙踹信于怀,躬身退出,跨上马背,回身飞报去了。一出茅山,真可谓马不停蹄,两腋生风,过庄穿浜,一径奔入旅部。黑田拆信一看,刹时脸色阴沉,似有怒意。但片刻之后,忽然面露笑意,啧啧赞道:“文笔流畅,语意尖刻,果儒将风度,名不虚传。特别这“风云际会”四字,真是妙中之妙!”赞罢,搔了搔秃顶,昂起头来,对其左右说:“中国的读书人,往往要装点门面,我看陈毅大概也是如此。一回生,二回熟,他第一着棋不让,我还有第二着呢!”说完,哈哈哈哈地笑得乐不可支。

这第二着棋,倒也确实有点奇妙:他一不进兵扫荡,二不断路封锁,而是派出一个名叫芳岛美子的女秘书向陈毅将军索诗。索什么诗?喏,原来这黑田三郎喜欢自命风雅,假装斯文;此番陈毅同志来到茅山,机会难得,他决意将自已所画的一幅《山川跃马图》送去,想请陈毅题诗留墨。为此,还特地附上一封便信。

这回派他的女秘书亲自出马。看她的打扮:满头烫发,一身军服,黛眉新画,唇膏微涂,一副妖形怪样。她敏捷地跨上马背,缰绳一甩,就往我茅山前沿阵地飞驰而去。来到哨所,经过报告,陈殺同志回话说:“来者不拒!”

命令一下,那女秘书满心欢喜,大模大样,直向司令部进发。到得山神庙前,女秘书下了马,进庙面见陈毅同志。这女人态度大方,彬彬有礼地向陈毅同志递上画卷,并用流利的中国活娇滴滴地说:“陈将军,下女芳岛美子奉命求教,以增进两军友谊。将军大度,且诗文高超,谅来不会见弃。如蒙试笔,下女不胜感激之至!”说完,递上黑田亲笔写的第二封信。

陈毅同志接过一看,得此信与前一封比较,简直是两副面孔。一面脸带笑意,一面暗自骂道“啥子胡扯:‘书画之交,不涉政见‘,‘增进友谊,东亚同宗共荣‘。胡扯蛋!”待警卫人员将画卷展开,摊在桌上,上前一看,只见那《山川跃马图》画得倒也不俗,只是功太差,墨色滞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