盨是用来盛黍稷的礼器,从簋变化而来,西周中期偏晚的时候开始流行。遂公盨呈圆角的长方形,失盖,器口沿下饰鸟纹,腹饰瓦纹,小耳上有兽首,原来应有垂环,圈足中间有桃形缺口。这种形制,在盨的序列中是较早的。再看鸟纹的特点,可确定这件盨属于西周中期后段,即周孝王、夷王前后。那么遂公盨的铭文上记载了什么呢?

遂公盨铭文上记载了什么

遂公盨不是考古发掘中发现的,传闻得自河南窖藏,未必可信。但由未去锈前状态观察,肯定出土不久。土锈上有明显席痕,且包到口边上,看来在地下时已经与盖分离了。

铭文在盨的内底,共有10行,98字。前9行都是每行10字,末一行只有8字,故将字距适当拉开。或以为在第一字下还有一字,细看原器,实系铸造时的凹痕。全铭书法秀美,整齐匀称,保存情况也很好,只在第四、五行下端,范铸时有一些问题,造成缺损扭曲,以致第五行末一字难于辨识。

下面铭文的释读,尽量用通用的文字: 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乃差地设征,降民监德,乃自作配乡(享)民,成父母。生我王作臣,厥沬 贵)唯德,民好明德,寡 顾 在天下。用厥邵 绍 好,益干(? )懿德,康亡不懋。孝友,訏明经齐,好祀无 (废)。心好德,婚媾亦唯协。天厘用考,神复用祓禄,永御于宁。遂公曰:民唯克用兹德,亡诲(侮)。

铭中有几个字,研究的学者有不同意见,如“差”、“地”、“寡”、“御”等。对于这样古奥的铭文来说,看法有异是正常的。关系较大的,是“遂公”的“遂”字。这个字原作从“ ”从“火”,依吴大澄等人之说,是“燧”的异文,读为遂国的“遂”。遂国在今山东宁阳西北,传为虞舜之后,春秋鲁庄公十三年 公元前681年)被齐所灭。作盨者是西周时的遂君。

遂公盨的铭文和常见的西周青铜器铭文很不一样,既没有开头的历日,也没有末尾的套话,因此乍看起来似乎不是全篇。其实盨铭首尾一贯,别成一格,有非常重要的研究价值。最突出的一点是与《诗》、《书》等传世文献有密切的联系,铭文前面讲禹的一段,尤其是如此。

盨铭“天命禹敷土,随山浚川,乃差地设征”,可以对照《尚书》中的《禹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还有《尚书序》:“禹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贡。”大家知道,《禹贡》这篇文字,近世学者多以为很晚,《书序》更是被人怀疑。现在证明,其文句与铭文符同,特别是“随山浚川”全同于《书序》,实在是令人惊异。

这些文字还应参看《尚书·益稷》:“禹曰:洪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昏垫。予乘四载,随山刊木。……予决九川,距四海;浚畎浍,距川。”还有《诗·长发》:“洪水芒芒,禹敷下土方。”所用词语,都互相类似。 “随山”的“随”,意思是“行”,见《广雅·释诂》;“浚川”就是疏导河流;“差地设征”,“征”即贡赋,同于“任土作贡”。

铭文禹的传说,与《诗》、《书》是一致的。 过去著录的古文字材料,有关禹的很少,只有秦公簋提到“禹迹”,叔夷镈、钟述及成汤伐夏,“咸有九州,处禹之堵(都)”。至于治水的事迹,乃是第一次发现。秦公簋等都属春秋,遂公盨则早到西周,成为大禹治水传说最早的文物例证,这对于中国古史的研究有很大的意义。